1月9日,是橋梁專家茅以升先生120周年誕辰。大喬君在十天后看到了《人民鐵道》報記者雷風行先生于30年前(1986年1月14日)發(fā)表的一篇關(guān)于茅先生的通訊稿,當時茅先生還在世,一定看過這篇稿件。大喬君又在資料庫里找出幾張茅先生生前照片配在文中,希望與朋友們一同品讀茅先生的橋梁人生。
人們常用天上彩虹來比喻人間橋梁。每當我們乘坐列車飛駛過武漢長江大橋、錢塘江大橋時,會很自然想起飛架彩虹的開拓者、國內(nèi)外著名的橋梁專家茅以升。
茅以升先生在看書
1986年1月6日,我高興地參加了在北京政協(xié)禮堂舉行的祝賀茅老從事科研、教學、科普工作65周年暨90壽辰的集會。望著眼前這位銀發(fā)蒼蒼、精神矍鑠的老前輩,聽著人們贊譽他以身許國的一篇篇祝詞,我不禁想到茅老說過的一句富有哲理性的話:橋,為了與人方便,它不但在地上通連道路,而且化理想為現(xiàn)實。
茅以升與孫女茅為蕙參觀九江長江大橋工地

茅以升為武漢鐵路橋梁學校的題詞
少年立志造大橋
1896年1月9日,茅以升出生在江蘇鎮(zhèn)江一個“寒士"家庭里。他從小在南京長大。父親茅乃登當時在江南官書編譯局任編輯,對孩子們的教育很重視,當以升七八歲時就把他送進了新學堂——南京思益學堂念書。茅以升自幼聰慧好學,他如饑似渴地學習算術(shù)、地理等新課程,幻想著長大后當個數(shù)學家、工程師。
可是少年時遇到的一件小事,卻使他與造橋結(jié)下了不解之緣。
青年時期的茅以升
那是1906年的事了。每年端午節(jié),在南京市的秦淮河上,總要舉行熱鬧的賽龍船。這年端午節(jié)的前一天,茅以升就和同學們約好了明天去秦淮河看龍船。偏偏這天晚上他胃病犯了,疼得一夜沒睡好覺。第二天清晨,媽媽說什么也不讓他出去。
端于節(jié)這天,他只好待在家里。晚傍,一位同學氣喘噓噓地來家里告訴他:“不好了,秦淮河出事了!你幸虧沒有去,如去的話,也可能會掉到河里!”原來這天在文德橋上擠滿了看龍舟的觀眾,人太多,竟把橋擠塌了,不少人落下水去,有個同學還幾乎遇險。
這個消息像一塊巨石投進了平靜的湖面,在少年茅以升的心里激起了千層浪花。他的眼前出現(xiàn)了橋下人們落水呼救的慘景。十歲的茅以升兩眼含滿了淚花,他暗暗下定決心:“我長大了一定要學會造橋,為大家造最結(jié)實的橋!”
從此,茅以升對造橋發(fā)生了興趣。他經(jīng)過橋時,總要注意觀察橋面、橋樁,久久不肯離去;讀到有關(guān)橋的詩文,就摘抄在本子上;見到有橋的畫,就剪貼起來。
15歲那年,茅以升從江南中等商業(yè)學堂畢業(yè)。為了實現(xiàn)造大橋的理想,他以優(yōu)異成績考取了唐山路礦學堂,并選學了橋梁專業(yè)課。
1912年秋天,孫中山先生視察唐山路礦學堂。茅以升聆聽了孫中山鼓舞人心的演說:中國要富強,離不開交通運輸,僅交通開發(fā)一項就要修十萬英里鐵路,一百萬英里公路。希望大家努力學習筑路、造橋,承擔起歷史重任!
茅以升進一步意識到自己肩上的重擔。1916年,他以畢業(yè)考試全校第一名的成績,畢業(yè)于唐山路礦學堂;不久又以第一名的考試成績,考取了清華學堂留美官費研究生,當年赴美留學;他在美國卡耐基理工學院獲得工科博士學位,是該校創(chuàng)建后的第一位工學博士。
1982年,茅以升榮獲美國工程院外籍院士
錢塘江上第一橋
1920年,茅以升謝絕了洋人的聘書,懷著為祖國橋梁事業(yè)獻身的滿腔熱情,回到了養(yǎng)育他的故土。
可是,祖國大地戰(zhàn)禍不斷,滿目瘡痍,鐵路和橋梁的修建權(quán)掌握在外國人的手中。茅以升在歸國后的13年里,空懷壯志,一直沒有造大橋的機會,只能在大學里教教課,參加過幾次修橋工作。
1933年3月的一天,正在天津北洋大學任教的茅以升,突然接到一位朋友的來信,邀他去主持設(shè)計建造錢塘江大橋。多年來盼望造大橋的理想總算有眉目了,茅以升激動不已。但作為一位橋梁專家,他也深知在錢塘江上造橋難度很大。
1989年,茅以升先生(前排右二)與當年建造錢塘江橋的部分同仁在橋頭合影。
“錢塘潮”洶涌澎湃,破壞力大;江底流沙深達40米,地質(zhì)復(fù)雜。有些外國人曾斷言中國人不可能在錢塘江上造橋。
面對重重難關(guān),茅以升想得很多很遠。他想到自從鴉片戰(zhàn)爭以來,祖國鐵路和橋梁的修建權(quán)一直把持在外國人手里,濟南黃河大橋是德國人建的,鄭州黃河大橋是比利時人建的,蚌埠淮河大橋是英國人修的,松花江大橋是俄國人修的,珠江大橋是美國人修的……難道是中國人自己不能建大橋嗎?不!中國人民千百年來曾修建無數(shù)座橋梁,隋代建造的馳名中外的趙州橋迄今巍然不動。作為一位中國橋梁專家,豈能在錢塘江前卻步?想到這里,他毅然辭去了北洋大學的教授職務(wù),去杭州擔任了錢塘江橋工程處處長。
錢塘江大橋
茅以升和同事們在重重困難中奮力前行。為了治服流沙,打好橋基,他采用了“氣壓沉箱法”;為了搶時間、爭速度,他大膽地采用了“基礎(chǔ)、橋墩、橋梁上下并進,一氣呵成”的施工方案。特別是在最后的一個月里,日寇飛機經(jīng)常來工地騷擾、扔炸彈,茅以升臨危不懼,在戰(zhàn)火下堅持作業(yè)。經(jīng)過兩年半的日夜奮戰(zhàn),1937年9月26日,錢塘江大橋的鐵路終于通火車了!
被日寇炸毀的錢塘江大橋
錢塘江大橋是由中國人自己設(shè)計建造的第一座現(xiàn)代化大橋,全長1453米,公路、鐵路雙層橋面。它向全世界宣告:中國人完全有志氣、有能力建造現(xiàn)代化大橋!
人生征途上的奮斗之橋
1949年5月,飽經(jīng)憂患的茅以升,迎來了上海市的解放。他在上海解放后第十天的紀念工程師節(jié)大會上熱情演說:“我們要以解放的工程師,來建設(shè)解放的新中國!”他風趣地對陳毅市長說:“我們是工程師,共產(chǎn)黨是建設(shè)新中國的總工程師!”表達了他緊跟共產(chǎn)黨、建設(shè)新中國的決心。
就在這一年,他參加了毛主席親自主持召開的中國人民政治協(xié)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,參加了新中國誕生的大典。新中國成立后,他以極大的熱情投入新中國的建設(shè)。
毛澤東主席接見茅以升先生
那是1951年金秋的一天,周總理主持召開政務(wù)院會議,討論武漢長江大橋籌建方案。茅以升被邀請列席參加。周總理對茅以升說:“你有造錢塘江大橋的經(jīng)驗,希望你對這座大橋多多出力!”這是多么深切的期望啊!
在周總理的親切關(guān)懷和鼓舞下,年過半百的茅以升擔任了武漢長江大橋技術(shù)顧問委員會主任,主持修建了武漢長江大橋。“一橋飛架南北,天塹變通途”。這是橋梁史上光輝的一頁。為此,茅以升曾先后在日本、英國、法國、意大利等國,作了關(guān)于武漢長江大橋的講演。
1958年,北京興建人民大會堂,茅以升作為土木工程權(quán)威,擔任了結(jié)構(gòu)組組長。有一次,周總理親自審查人民大會堂的安全程度,明確指示:“要茅以升組長簽名保證。”茅以升以嚴謹?shù)目茖W態(tài)度,對人民大會堂結(jié)構(gòu)設(shè)計審查核算,最后簽名送上。
茅老不僅是一位杰出的科學家、橋梁專家,而且還是一位著名的教育家。他曾任天津北洋大學校長、交通大學唐山工程學院院長,解放初又出任由北京、唐山兩院合并組成的中國交通大學校長。他獻身教育事業(yè),為我國培養(yǎng)了一大批鐵路工程建設(shè)人才,桃李滿天下。
西南交通大學校園內(nèi)的茅以升先生雕塑
他長期擔任鐵道部科學研究院院長。經(jīng)過30多年的嘔心瀝血,這個當初只有幾十人的小所,已成為專業(yè)齊全、力量雄厚的綜合性研究院,為發(fā)展我國鐵道科技、提高運輸能力做出了重要貢獻。
他孜孜不倦地堅持科普寫作,撰寫了《錢塘江橋》《武漢長江大橋》《中國古橋與新橋》等,主持編輯了《中國橋梁技術(shù)史》。1963年毛主席看了他在《人民日報》發(fā)表的《橋話》后,對他說:“你的《橋話》寫得很好!你不但是個科學家,還是個文學家呢!”
茅老對自己走過的漫長歷程,曾有一段精辟的總結(jié):“人生一征途耳,其長百年,我已走過十之七八?;厥浊皦m歷歷在目,崎嶇多于平坦,忽深谷,忽洪濤,幸賴橋梁以渡。橋何名歟?曰:奮斗。”
朋友,讓我們學習茅老精神,架起奮斗之橋,去到達理想的彼岸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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